記得1980年代裏我在上海航空工業學校住讀時,感覺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周末了。那時候還沒有“雙休日”概念,但一般星期六下午是不安排課程的,因此我們實際上有“一天半”的休息時間。
每到星期六,一吃過午飯,同學們就帶著整理好的大包小包(大都是需要換洗的衣物)來到教室,先聽校廣播台的“每周要聞”廣播,然後班主任老師再作簡短的班務講評,完了大家便像開閘的魚,紛紛湧出教室。在校門口大家變得十分友好客氣,或互相道別或三兩結伴相行,歡聲笑語此起彼伏。
大家似乎都有一種“鳥出籠”的感覺,這倒不是說學校生活有多麽封閉,而是相對來說,整整一周的校園生活,使我們遠離了家人,遠離了喧鬧的都市,每個人多少總有一點思念在心裏積澱,這種思念不很強烈,也不深刻,卻溫馨悵觸,使我們有急於回家的衝動。
那時,我必須橫穿大半個上海才能到家。可我從來不覺得路途的長遠,因為我的心境是鬆馳悠閑的。
那時四平路上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車好像隻有55路公共汽車。我班許多同學都乘這輛車再轉車。在車內,我總是有點貪婪地注視著街景,似乎能從中發現一些細微的變化。
到了家,總是先看見祖母坐在門口曬太陽或是與鄰居大媽閑聊,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。與祖母寒暄一番後,我不是去找中學同學相聚,就是去街道圖書館瀏覽一周的報刊,再不就是去附近的閘北工人俱樂部影劇場看場電影……反正整整一個下午、一個周末,我似乎可以由自己的興趣去發揮,隨便幹什麽,也可以什麽都不幹,反正明天是星期天。
然而真的到了星期天,快樂的感覺卻好像打了折扣。有時想到功課,會迫使自己去看書,尤其想到晚上必須返校,這一個下午似乎幹什麽都不能盡心了,這就使我覺得,星期日遠沒有星期六快樂。
是的,快樂本身就是一種主觀感受,與物質關係不大。星期六的悠閑是因為有星期天在後麵。星期天對於星期六來說,像是一張支票,所有的“瑣事”似乎都可以放到星期日去處理。整個星期六確實是有了這種“預想”,而變得悠閑快樂,變得令人向往,又魅力橫生。
記得豐子愷先生在《實行的悲哀》中說過:世事之樂不在於實行而在於希望,猶似風景之美不在其中而在其外。就如一座山,遠看很美,一旦走進山裏,很可能被風水侵擾、蟲叮蚊咬……
小時侯過年前母親許諾做新衣服,將做沒做前,心裏美滋滋的。但一旦做好穿在身上也就不過如此,有時還會為這裏那裏不是合身而煩惱。
所以一個有希望的等待,往往使生活充滿了張力,總能讓人在心中幻想出一塊芳草萋萋的空地。
如今物質豐富,好像什麽東西都不缺,而且每周有整整兩天的休息時間,但有人還是感到幸福快樂值並不相應提高多少,這很可能跟失去了多方麵的“希望”有關。
人總是希望不斷地得到實際的東西,這也是人的本性。但是生活是辯證的,往往得到也就意味著失去。
所以還是一切隨緣吧。凡事期望值不要太高,幸福快樂或許更容易一些。
本文到此結束,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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